
阿爾多·李奧波德(Aldo Leopold, 1887~1948)
他年輕時是一位熱情的獵人和森林管理員。然而,在與自然直接接觸的過程中,他意識到人類無法僅僅管理或征服自然。
他所著的 《A Sand County Almanac》(1949, 死後出版) 不僅對美國,甚至對全世界的環境思想產生了深遠的影響。這本書中提出的“土地倫理(Land Ethic)”是將人類、動物、植物和土壤視為一個共同體的激進而根本的提議。
Q1.老師您最初是以獵人和森林管理員的身份開始的。您是如何走向“土地倫理”這一哲學的呢?
我最初也和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。把森林視為管理的對象,把野生動物視為獵捕的對象。然而有一天,我獵殺了一隻狼,看到那隻狼眼中的“藍色火焰”逐漸熄滅。
那一刻,我似乎聽到了整座山的聲音。我曾以為消滅狼會使鹿增多,森林會變得茂盛,但實際上並非如此。鹿的增多會導致森林的破壞,山也會生病。我意識到,自然並不是人類計算的簡單方程式,而是由更複雜和精細的平衡組成的。
這次經歷引導我“像山一樣思考(Thinking Like a Mountain)”,並進一步思考人類的生活必須與整個大地相連。
Q2.如果您要直接定義“土地倫理”這一概念,您會怎麼說?
倫理隨著時代的變遷而擴展。最初是個人與個人之間,接著是個人與社會之間。現在倫理必須再次擴展,應包括人類與土地、水、植物、動物之間的關係。
我所說的土地倫理不僅僅是呼籲保護自然。它是“人類不是大地共同體的征服者,而是其中的公民和成員”的自覺。
正確的行為是維護大地共同體的穩定性和美麗,而錯誤的行為則是破壞它。今天我們面臨的氣候危機和生態破壞,最終可以說是對這一倫理的忽視所造成的結果。
Q3.布雷斯期刊將‘環境·內心·傳統’作為哲學的三大支柱。我認為環境與人類的內心和生活方式息息相關。您如何看待自然與內心的關係?
自然並不是與我們的精神分離的存在。人們為了尋找心靈的安寧而在森林中漫步,坐在河邊,迎接風。這不僅僅是一種偏好,而是因為我們的存在本來就是自然的一部分。
我在威斯康辛的農場也是如此。在砍伐橡樹時,我在年輪中看到了當地的歷史和季節的變遷,並在冬天的艱難中學會了生命的韌性,看到春天再次萌芽的草和鳥兒的歌唱。
內心的平靜並不是來自於與自然的分離,而是來自於重新調整自己與自然的節奏。這就是我所說的治癒和恢復。
Q4.您認為傳統和文化與自然之間有什麼關係?
人類的文化本來是源於土地。種植穀物的土壤、建造房屋的樹木、唱歌的風和河流……這些都是文化的源泉。然而,現代社會卻將其視為理所當然而忘卻了。
傳統不僅僅是過去的習俗。它是土地與人類長期建立的關係的記錄。如果您尊重傳統,那麼這也就是尊重自然。忘記傳統就等於失去自己所屬的根。
Q5.對於今天生活在氣候危機時代的我們,您有什麼最後想要傳達的話嗎?
今天的人類正面臨著巨大的選擇。工業和技術帶來了巨大的便利,但同時也嚴重損害了土地、森林、河流和生命。如果我們繼續這條路,最終將會自我毀滅。我想傳達的信息很簡單。我們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,而是這片土地的一位公民。
如果我們不謙卑地、負責任地學習如何在大地共同體中生活,未來將不再對我們寬容。



